5.31.2009

今時今日,還能要求青年認真工作嗎?

今天在報章看到這篇好文章。先打斷樹木系列的小故事,轉載此文。長是長了點,但它真的說出了我的心聲。我想,我一直對工作有擔憂,就是因為這種社會風氣,而我,自小到大,都是認真又不靈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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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曾仲堅

【明報專訊】金融海嘯前,常聽見對青年打工仔充滿矛盾又苦口婆心的訓導﹕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也要靈活多變、追求速富;要認真做事,同時要懂「走精面」。

金融海嘯發生後,仍然是同樣矛盾又苦口婆心的訓導,不過內容措辭稍為不同﹕要求大學畢業生、青年接受4千元月薪或12元時薪,又同時批評他們對工作不投入、對公司不盡忠;想他們身體健康、精神飽滿,卻又迫使他們每日加班、一身數職。

這些未有被金融海嘯捲走的對青年打工仔的工作倫理的要求,儘管矛盾,但在當代香港的具體脈絡下,產生的實際效果,正如曾仲堅指出,往往是側重於靈活多變的淺薄潛能和能準時交差的生存之道,而非追求質量、工藝的專注和認真;而儘管如此,我們的社會仍然存在不少像曾文所描述的想認真地做點事的青年。

追求什麼

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之下,如果我們仍然想青少年保留點腳踏實地、做事專注、緊守崗位等工作倫理,恐怕需要首先回答以下的問題﹕是什麼的社會制度和工作條件令我們的青少年難以腳踏實地、離棄認真做事、不再緊守崗位?目前的薪金安排是否有點那個?勞動過程是否過於急功近利?在金融海嘯、經濟衰退的環境下,是否應繼續過去強調個體、高揚競爭、勝者全取、兩極分化的英美模式?還是應追求合作、建立平等、共享工作、資源均分的北歐經驗?而如果還有點空餘的時間,不妨想想這些終極的問題﹕工作是為了什麼?什麼才是我們所追求的工作?

想認真工作卻剩低一肚氣

我的一位朋友,那年26歲,很長氣,有很多牢騷。

那是2006年,SARS好像已經遠去。提起海嘯,大家還只會聯想到南亞的災情。常看到街上有人群在銀行的股票報價電視前聚集,心底為股市喝彩。再加上來自內地的各項經濟援助。香港的形勢,一片大好。

我在茶餐廳,手上一面拿飲筒在亂攪凍檸賓,一面心不在焉地聽他訴苦,說自己想更加認真工作,把工作做得更好,卻一再失望。在自尋煩惱吧——他在一間中小型的物流公司工作,是老闆的左右手;剛剛加了人工,有14000元左右;只短短工作一年多的時間,已突然從物流主任,一躍而成物流部副總經理。在那間中小企公司中,他已是一人之下五十人之上。

那一刻我只是滿面堆歡地安慰﹕看開一點,世界原是如此,不要那麼執著。然後,神遊物外,卻開始胡亂的問東問西,以示自己還在聽。

靈活與認真的衝突

中小企主要以員工人數來界定。如果是製造業的話,企業在本地聘請少於100人,非製造業則少於50人。2004年,香港約有29萬間中小企,招請的員工達130萬,佔公務員以外的勞動人口約六成左右。

一些工商管理的研究常常指中小企的長處是靈活有彈性。聽聽,發現他身處的中小企的確很靈活。他的老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手握公司大權,操縱辦公室的一切事宜。可以叫下屬忽然加薪升職,又或馬上創造職位、設立部門、更改方針、取消計劃。仔細想想,又確實很難找到比獨攬大權更靈活的管理方法。

自70年代以來,靈活一向被喻為是香港的殺。好像是近十年開始,有利管理層調動資源,削減人手的靈活人事手段(如外判服務和短期合約),更大大提升香港這方面的優勢。有效率,適應力強,擅長執生。事實上,在資源上難以與大機構競爭的情下,中小企也的確往往只能以靈活快速地完成工作為優勢來繼續生存。

但靈活也許還有另一層意思。對打工仔來說,靈活指的是大家要快快搞掂工作,不會有時間鑽研和收拾細節,也要人盡快忘記過去,因為新的工作陸續有來。不過,沒有餘裕回顧,亦忘記了過去,就難以進步。

我的魂魄忽然歸位。歸根究柢,他的不快也許都源於認真地看待工作,把工作視為自我提升、不斷進步的過程。不過,對不應該認真的人或事認真,往往是悲劇的開始。他說,相信無論做任何行業,他都想做到最好。但認真,就會執著。執著,在當代的香港,就會麻煩。

技藝精神失落於新資本主義下

這好像與社會學家Richard Sennett說的故事很相似。Sennett分析技藝精神(craftsmanship)如何在重視靈活(flexibility)的新資本主義世界中失落。他說的是美國的故事。

自80年代開始,資本主義進入新階段。舊式的資本主義強調大規模生產,每人在大型的公司架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整個人生都花於在階梯上往上爬。雖然這樣的官僚架構可能既浪費資源又沒有效率,不過作為職員或工人,把自己的人生投放在工作上,可以安心地得到穩定的回報﹕有人工加,有退休金,也有晉升機會。可以養妻活兒,也看到下一代的生活確實有所改善。一切有規有矩,大家都能預測自己的將來大概會是怎樣。

新資本主義的特點在於要廢除舊有官僚架構的笨重,將政府和公司都向靈活的方向轉。人人身兼多職,靈活走位,簽短期合約,架構不時重組,裁員隨時發生。Sennett說,其中一個影響打工仔的後果是,技藝精神難以在靈活的工作世界中發展。技藝精神的重點很簡單,在於認真﹕工作力求完美,每一個細節都仔細做好。他說,技藝精神重要,是因為在觀察到自己的技術在慢慢進步時,人會自豪於工作和手藝,也肯定個人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但在靈活的工作環境,真的想認真做事?哪有時間?Sennett說,在矽谷,有一群電腦程式員聯合起來要求軟件公司讓他們有多一點時間作測試和改進,不要每次都把未完成的程式先推出市場,才再因應顧客的要求更新。當然,公司的立場是要搶先一步賺第一桶金。但如此卻傷害了程式員的自尊,也令他們力求完美的欲望長期得不到滿足。

這故事在香港好像一點也不新奇,因為我們好像從未如美國般經歷過舊式大規模生產的資本主義。不過值得借鏡的地方是,在不斷歌頌靈活彈性的同時,也許Sennett的角度可以讓我們看到靈活與認真有時會發生的衝突,和靈活如何令認真工作在中小企業的結構中成為難以被滿足的饑渴。

剛進公司時,朋友被委派協助一個為內地鎮政府進行基礎建設的可行性研究。最後,說是協助,卻原來只有他獨自負責。看到毫無物流知識的朋友戰戰惶惶,老闆說﹕「不用怕,有人會協助你的。」後來才知道,協助的人就是老闆自己。朋友每問老闆十次,老闆就會簡略地說幾句,然後冒出口頭禪﹕「好易架,你搞得掂架啦。」最後,他把老闆的指示誇大增長,交出四萬多字。

他說,他以為人從每件事中都可以學習和進步。譬如寫可行性報告,老闆應該指出什麼地方是重點,也應該多給一點意見,說說如何將它改得更有說服力,又或以科學的方法來研究。但一切卻只有馬虎。回報率是老闆自己拿計算機,根據經驗按出一個數字,再聲稱計劃的回報會高於市場上的平均水平,所以大家應該合作。他很快已學懂了老闆的這些招數。

朋友向我描述工作範圍時,常常說得不清不楚,因為他總是在處理老闆突然交來,洶湧而至的不同任務。老闆每每到最後一刻才會將工作交給他。初時還有一、兩天時間,但後來往往只有半日。

我認真起來﹕想學到的又是什麼

他說,初時想在公司多花些時間學習,但漸漸發現每天都只是在做做做。每件事都很即興,每件事都趕做,而這些都是交給內地鎮政府的可行性報告或合作伙伴的計劃書。而且,完成後,它們都不會再被提起,如石沉大海。譬如當剛完成那個可行性研究時,他很自豪,因為過程艱難,又沒有什麼支援,所以很有成功感,加上那是總值20多萬的生意。但老闆卻沒有表示,像刻意視若無睹一般。自此之後,他發現老闆原來不會對他的工作有任何回應。未完成時就會鼓勵,當處理完畢後就隻字不提。

他慢慢適應過來。他對我說,有時會不想把工作做完,因為知道會像粉筆字一樣被抹去,好像從來未發生。而舊的剛做好,新的任務又會排隊來催逼。所以每次完事,他反而面臨一次低潮。

沒有回顧沒有檢討,因為只要趕得上死線,馬馬虎虎也收貨,亦已很足夠生存。但他不知道如何可以再做好一點。作為員工,想要爭取多一點時間來反思和改進,在老闆的角度看來,可能就很奢侈。

片面知識

我再問一次﹕你真正想學到的是什麼?

他說,是每件微小的事。如果有培訓,那當然最好。就算邊做邊學,至少也是一步一步,而不是叫人忽然去處理一些新手根本應付不了的任務。他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對公司和行業的認識多了一點,但那基礎並不完整穩固。對物流、一些複雜政策,以至內地海關,也所知甚少。當中朋友投訴得最多的,是對公司欠缺完整的了解。

老闆不會讓他有機會接觸公司的不同部分,也不會指派人來指導。所有事都要獨力摸索,可是剛剛進公司的新職員也沒有權力去問長問短。而且他後來發現,原來公司中所有人都和他一樣,人人只埋首自己的工作,並不知道身旁的同事在做什麼。

朋友對公司的過往幾乎一無所知,也對公司原有的業務毫不了解。通常老闆只會帶他去見新顧客,叫他負責公司的新業務。不過,當工作時,客人問起一些公司運作上的細節,他卻不太清楚,很尷尬。他說,自己最大的問題在於不知道公司原來的部分到底是怎樣。

難以長遠計劃的工作環境

朋友又說,在工作中,既沒有滿足感,也沒有安全感。所有事都忽然發生,根本沒有可能預測下一步的發展。有時早上剛一回到公司,就被派上大陸。不過他也習慣過來,明白工作來得突然之餘,原訂的計劃也會忽然三百六十度轉向。員工要追適應,和打定主意不為將來作計劃。

有次老闆向他說了一番鴻圖大計,說打算委派朋友完全負責內地事務,做在大陸的全權代理人。還認真的望他問﹕「你掂唔掂?」朋友半信半疑﹕「掂,不過慢慢來啦。」

朋友的職稱改變,從主任變成了副總經理,開始往返內地,與內地的同事打好關係。一個月後,漸漸躊躇滿志,他想,或許終於可以大展拳腳。那天老闆忽然又對他說,交通費太貴,不如少上一點內地吧。

老闆的說話打沉了他﹕所有計劃都注定白費氣力。加上那天要趕在放工時間前做起才剛剛交到他手上的計劃書。朋友心想,那麼急,神仙也做不來吧。老闆留意到他的黑口黑面,召見他。朋友說想聊聊將來的發展,希望知道得清楚一點,因為正值人生剛發展事業的時候,想多學多了解。老闆默默的聽後說﹕「我加你人工吧?」

翌日,加了2000元。朋友滿心歡喜一段短時間,但漸漸又開始脾氣暴躁。也許不應該再留在一個無法令自己進步的環境了。他覺得青春被廉價地買去,每天總是停滯不前。沒有自己在往前走,在進步的感覺,好像什麼地方也到不了。最後他辭職。

工作不只是為了生活和賺錢

我想,他的老闆也許難以理解,為什麼升職加薪都解決不了朋友的情緒問題。我完全無意指責香港所有中小企也是如此運作,亦不是說所有人都像我的朋友一樣那麼執著。但靈活可能有膚淺苟且的一面,青年也有熱心求進步、發展事業的一類。

常常看見有報道指,現在的老闆都哀嘆難以找到熱心認真的好青年,常常工作了一段短時間後就辭工。每次聽到我都會感到反諷的喜悅。社會上一方面要求年輕人認真工作,同時又要求他們靈活變通。但大家有時也許忽略了,「認真」需要花時間來推敲鑽研,「靈活」要求人在短時間內完成多項任務,兩者並不一定能夠同時進行。當青年在一個工作環境中只學到馬虎的方法和片面的知識,無法把經驗積累,也難以有長遠計劃時,趁還有青春,決心不再浪費時間也許亦是正常反應。

許寶強的〈金融海嘯沒有捲走的又是什麼?〉說,孕育右翼文化和政治的土壤,在當前經濟危機下未被動搖。在海嘯中,未被捲走的也有香港的靈活工作文化,而員工對追求進步的欲望或許仍然無法被滿足。當然,大家會說,能保住飯碗已是萬幸;老闆會說,我請你回來是為了賺錢,而不是學習。但對不少年輕人來說,工作不只是為了生活和賺錢,也是展望和計劃將來的途徑。在人工少,工時長,工作又不穩定的同時,再加上好像自己從未進步,只在原地踏步的迷惘,年輕人的困擾只會愈來愈益深重。

參考閱讀
1.Sennett,R. (1998). The Corrosion of Character: The Personal Consequences of Work in the New Capitalism. New York: Norton.

2.Sennett, R. (2006). The Culture of the New Capitalism. The Castle Lectures in Ethics, Politics, and Economics.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策劃 許寶強
編輯 蔡曉彤

5.30.2009

木棉樹


木棉樹,總讓你想起工作。

就是這樣巧合,你有兩份工作的辦公室外,都有木棉樹。而每次看到這幾棵木棉樹,都讓人有一份輕鬆悠然的感覺。

為甚麼呢?

通常看到它們的時間,一是下班,一是出外吃午飯,或是有公務要離開辦公室。所以無論它們開花、結果、飛絮、落葉,見到它們就是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上班時它們消失了嗎?」她問。

「上班時太累,心情總是不好,垂下頭,看不到它們。」你懶懶地說。

記得有一次,你給老闆大駡一頓。你那時年紀小,忍不住氣,更忍不住淚,快步衝出辦公室,走到外邊,抬頭就看見那木棉樹的棉絮在飛,美麗極了。心情頓時平靜下來,淚止住了。轉念就想,但願可在木棉樹頂,把一顆顆熟透的果子,摘下來,看準老闆出來,擲下去,擲得她滿頭滿臉都是果子和棉絮。

「究竟在一棵樹的樹頂是怎樣的感覺?」她問。

你根本沒試過爬樹,怎知道呢?你只能沉默。心想,要爬上一棵木棉樹倒不是易事。它這樣筆直挺拔,樹枝和樹葉總在高處長出。要爬上去,怎爬呢?還有,它另一個名字叫英雄樹。英雄啊,你敢冒犯英雄嗎?

「為甚麼木棉樹叫英雄樹?」她再問。

「我怎麼知道啊!你不懂查Wikipedia嗎?」你有點不耐煩了。

就欣常它的美麗就可以了。這樣正直的一棵樹,好像遇到甚麼,都會不畏強權,一直堅持下去的樣子。還有那美艷的紅花,又大又結實。凋謝的一刻,重重的從樹上掉下來,多麼壯烈啊!花謝了,那美麗的飄絮就像給這個炎熱的城市,一陣清風,讓城市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

「城市如何飛起來呢?」她又再問。

你不期然打了個噴嚏。

5.28.2009

鳯凰木


因為工作的關係,她這段日子要出入天水圍,坐的是西鐵。省得想甚麼路線和巴士,沿着鐵路走最安全和方便。

忘了在那一個站與另一個站之間,火車過了隧道,從窗子望向遠山,總見到一棵開滿鮮艷紅花的鳯凰木。那紅,真像火,整棵鳯凰木就像著火了一樣。

在這段路程中,無論書中內容如何緊湊,過了隧道,她總會抬頭看那棵鳯凰木,再看着它從眼前消逝。那鳯凰木的美麗,總讓她目不轉睛。只是火車一直向前行,就只能讓她看上那十多二十秒。

她想,如果火車在這位置停一下,多好,讓她好好看一看這棵鳯凰木,那翠綠山頭的一團紅。可惜,火車從來沒有停下來。

這天,又是這樣看了那團紅,正想回到書本,念頭浮現,人生是否應該這樣?不理長短、不理成就,就這十多二十秒,人生如能有短暫的一刻,綻放、盛開、美麗奪目,讓眾人注目、讚嘆,那該有多好呢!

足可讓一生回味。

她不其然就想,自己可有經歷過這樣的一刻。想着想着,真有不少,只是很久沒再想起了。

不一會就到了天水圍站,下車。想着,怎樣由西鐵站走到那所學校?要轉輕鐵嗎?她站在西鐵站的地圖前研究……

生活如流水,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

5.26.2009

白蘭樹

我向來不是一個求知慾很強的人。小時候,看到外婆和媽媽夏天時,在家中放上一小碟白花。我從來只知那花香清新撲鼻,令人心曠神怡,竟從沒有意慾探問它的名字,大人也從不對我說。好像是直到大學時,看到陳敢權老師編劇的作品《白蘭呼喚》,我才知道這些美麗清香的小花叫白蘭花。而在陳老師眾多的劇本作品中,《白蘭呼喚》始終是我最情有獨鍾的一個。

自我20歲,我便住在將軍澳了。這轉眼即過的悠長日子,就算我目睹它越來越多大樓從地上崛起、車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密集,將軍澳在我心中仍是一個樹木青葱的地方。在我家和地鐵站之間的路上,就種有幾棵或高或矮、或粗大或窈窕的白蘭樹。

每當我經過它們,嗅到它飄來的花香,就知道夏天到了。又不知在多少個晚上,無論我一天經歷了甚麼快樂歡懷、或傷心沮喪,由地鐵站走回家,經過它們,嗅到那香氣,抬頭看到街燈下的樹影,我就知道我回家了,甚麼都不用掛心了。這一切都給我一份安心。

不知從那時開始,我愛上樹木,特別是高大的樹木,那樹影婆娑總讓我開懷。又基於我的不好學,縱使喜愛,我對樹木也是一知半解的。我只知欣賞它們的挺拔、不同的形貌、枝葉的形狀、開花的、不開花的,如此而已。有一個時期,我特別喜歡木棉樹,喜歡它的挺拔和大紅花,結果後的棉絮都讓我好喜歡。但木棉樹是dramatic的,由它的別名英雄樹就知了。

人大了,卻發現白蘭樹一直在我心底,它才是最能安慰我心的一棵樹,雖然它只懂開花不結果。

我有一個心願,曾對我最疼愛的表妹說,將來我離開這個世界,我只希望葬在一棵樹底下,我的骨灰與它的根交纏,供給它營養。我想,如果這棵樹是一棵白蘭樹就好了,最好可以是一棵面對大海的白蘭樹,那就最理想了。

哈,只係想寫白蘭樹,點解會寫到哩啲嘅呢?哈,真是離題萬丈了。

5.22.2009

假如我是祝英台……


山伯賢兄:

你我同窗三年,感情深厚,我更對你早生愛慕。你對我的尊重和照顧,無人能及,猶如家人。小妹只能以身相許作報答,身為你妻也是小妹的福氣。

天意弄人,不讓你我相伴終老,還要你英年早逝。我無力抵擋天意,只能心力交瘁、哭肝斷腸,那悲苦你難以想像。我的人生從來沒遇過這樣一件悲苦的事。

或者是太傷心以致神志不清,我穿着嫁衣,走進你墓中,打算與你不能同生,但能同死。可惜,我沒有立刻死去,我在你墓中已過了兩天,以你的祭品維持着生命。

這兩天,一個人在你墓中,很害怕,除了不斷回想我倆的種種,還想到自己的未來。

那三年與你同窗的生活,是我最快樂順意的時間,除了因為你,還有就是,那三年我完全自由,不受管束做自己愛做的事。這樣的自由,是我從來沒嘗試過的。我很喜歡,也很懷念。

這份懷念,竟讓我害怕死亡,非常害怕,可幸我找到你的祭品充飢。過了兩天,那些祭品已減少到只夠我一天的份量了。

我明天要離開了。山伯兄,我對你是萬分不捨的,但我更害怕死亡。我絕不會下嫁馬文才的,我想我應該可以再自由自在生活下去的。

雖然還想不到做甚麼,總之就不會隨你去死了。山伯兄,我真的不捨你。你對我的好,無人能及,但我真怕啊!

就算我真夠膽死去,誰又能確保我和你必能死後相見?如果找不到你,我豈不是枉死?到時只剩下我一人,好慘啊!

沒有你,雖然孤寂,但,這樣死去我不甘心。

山伯兄,你我就此真的拜別了。未能在墓中再作一場十八相送,只能吃下你剩下的祭品﹙你娘做的饅頭真不錯呢!﹚,還望你不要見怪;也請保佑我明天能循進來的路走出去。

山伯兄,一路走好!愚妹就此拜別!

永遠愛你的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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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記觀看雙妹嘜《與山伯同床》舞劇

5.20.2009

假如我是梁山伯……


是的,同窗三年了,朝見口晚見面,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的呢?

但見她為人風趣可愛,與她相處總讓我開懷不已,實在不忍心揭穿她而令她離我而去。

世上有一件事情叫假裝,只要假裝的一方適當地隱瞞已知的東西,而找到另一方願意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的無知,那假裝的行為就此完成。

要保持這個假裝的行為三年,確實不易。我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扮戇直、扮蠢,這樣總可給人敦厚正直的感覺。這些素質一直是一個有道德、有學問、好男子的素質,我也努力學習做到,也只是知道英台是女身這件事讓我有點為難罷了。

想不到來到現代,被聰明的現代人看穿了,卻胡亂說我是個女的。有甚麼可能?

假裝三年有甚麼稀奇?你們現代人爭分奪秒,我們可不是這麼看時間的。相處三個月,我已經知道英台是好女孩,出身又好,要得到她,我不能靠出身,就唯有寄望她喜歡我。要得到這樣的好女子,投資三年有甚麼稀奇呢?

況且,如果我一早讓她知道我早知她是女身,我不能預知她的反應。我要確保她真的喜歡我,我才可稍稍透露。這是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的做法。

到了十八相送,就已經非常明確了。人不到分離,也不知自己對身邊人那份感情原來這樣深厚。不過,為了連戲,我當然繼續扮糊塗。這個英台妹,對我真是一往情深,還騙說有個妹妹甚麼的,要我來提親。

我真是愛煞了英台妹妹,她讓我做了一個我自己都渴求做到的正人君子,那樣的胸無城府、正直善良。而世上就只有一個她,祝英台,真心誠意、徹徹底底地相信我就是這樣,真是傻豬來的。

大概,這就叫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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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觀看雙妹嘜《與山伯同床》舞劇

5.17.2009

寫作熱身


要回家,必須要走這段路。

這是一條上坡路,每次回家,他都疲累地往上爬;而每次離家,都有墮落凡間的感覺。他已經完全適應這條路,無論爬上爬下、跑上跑落,手裡拿着東西沒有,他都不會喘氣。

就在這路上,有一間投注站。只是他很少看到它開門,他經過它時,不是太早投注站未開門,就是太晚投注站已關門。

這晚,一如以往,他拖着疲憊的身軀,拉着一輛小型手推車,內裡有兩個空的旅行袋。當他經過投注站時,投注站突然亮了燈,開了門,有一個人走出來。

﹙接着發生的事,就在劇本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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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努力工作,拼了命去做。上司很喜歡我,同事就…… 人,很難令每個身邊的人都滿意自己,盡本份就是了。

每個人年輕時,或多或少都希望取悅身邊每個人,希望人人都讚自己。隨着年月增長,我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做人,也只能盡力做自己應做的,盡本份就是了。

縱使不少同事為我的努力工作推度原因,無非就是升職加薪,又為我創作了不同的擦老闆鞋故事。我都有點不在乎,也賴得為自己辯護,只要阿頭不信,工作沒受影響就是了。

反正,每天回到公司,30分鐘後就各自出發送件,又不用困在辦公室面對面。別人說我甚麼都在我背後,我聽不到看不到就不需理會了。

我很努力工作,拼了命去做。不是不是,不是為了升職加薪,不是為了頭家,不是要提升生活甚麼甚麼……我完全不是為了這些。

我想這個世界,沒人像我這樣討厭自己的工作。

每天背着三個大袋,有時還要加上一輛手推車,大熱天頂着一個大太陽,雨天則雞手鴨腳頂着一把雨傘。每天與時競賽,追趕跑跳碰。雖然這樣的生活確保我不會癡肥,有足夠的心肺運動,身材很fit,我卻很累。

我試過改變,一段時間下來,又回到原本的軌跡。慢慢的,我就不變了。不變,習慣了,不代表喜歡。

我很努力工作,拼了命去做。從來沒人明白,我為甚麼要這樣努力、這樣拼命。

5.14.2009

15:15╱137



昨晚,我終於買了是枝裕和《橫山家之味》的soundtrack了。真想不到全隻CD只有15分15秒。

可是,這15分15秒卻讓我想到很多,當然會想起《橫山家之味》這齣電影,當中的畫面、人物關係和感情,更讓我想到人生中很多平和快樂,和遺憾。

只是15分15秒,可以轉眼即逝,音樂人卻創作和製作了這美妙獨特的15分15秒,而這15分15秒令這齣電影更豐富、更有詩意、更有深長的韻味。

只是簡單的兩把結他,就寫了這麼美麗的詩篇了。我真想學結他,可惜沒錢。

這15分15秒花了我$137,我可從沒試過這樣窩心快樂地花了$137。

5.12.2009

恐懼


我羨慕勇敢的人。有勇氣的人,我想,他的世界、他的胸襟應該寬大。

既然說羨慕,那我就是一個膽小的人了。我一直都知自己膽小,卻到現在才明瞭,那膽小的程度可以這樣深。

今天一早起來,去練游泳。平生第一次到公共泳池,設備完善、乾淨,感覺不錯。只是,我一下水,一把頭放在水裡,恐懼感就來了。那小小的水壓真讓我有點怕。

好不容易讓自己的頭浸在水裡久一點,卻始終不能浮起來。練了一小時,都只是踢踢水和把自己的頭浸在水裡,感到自己好像那些給黑社會大佬捉回來的二五仔,不停把頭浸在水裡,害怕時就彈起來,真是一個大傻瓜。

我自懂性以來就怕水,小時候連洗頭也怕,所以家人從來不逼我學游泳。特意要學游泳,是我給自己的磨練,希望可以克服自己的弱點。雖然一開始,我已經有點怕,但我不想放棄。人生有很多事情,已經不由自主地要放棄了,還望上天給我足夠的勇氣,成全我這個希望吧!讓我有機會探索水底的世界,試試在水中活動吧!

星期四還會再練習,希望可以有點突破吧。

今天認識了一位工作上的朋友,謝謝她給我工作。她對我的欣賞,對我有太大的鼓舞了。第一次見面,認識不深,我也不好意思太過熱情和坦白。謝謝她再給我機會,這次的工作困難一點了,不過應該還可以應付。難度高點代表人工多一點,幫補幫補家計,不錯不錯!

能夠認識新朋友,挺不錯。她也很特別,一把長長的秀髮,一對大眼睛,黑黑廋廋,很有氣質的一位母親、視覺藝術家,雖然她不大做藝術創作了。

也是的,在香港,搞藝術確實難以維持一個家庭,還是從商好了。

我面前的路雖然不明確,那就看看當下的風景,盡力做好面前每件事吧!細心想來,我也確實有很多事要做呢!

5.11.2009

琉璃


5月第一個星期日,因為J的提議,我們一行三人去了一個「琉璃工作坊」。

我事前甚麼都沒準備,包括心情,我連製作琉璃的少少概念也沒有,就這樣上了一個整天的工作坊。

工房很熱,對着兩個千幾度的熔爐;要讓琉璃製作不同的形狀和器皿,要溶了它再用吹、搖和不同工具鋏、刮,才能定形,要掌握當中技術,其實不容易。

坦白說,我整個過程都是有點迷茫的,到造第三件作品時,我才稍稍掌握多一點。是的是的,我沒有一雙靈巧的手,也沒有製作工藝品的心思,看到別人砌模型、做手工藝很出色,製成品如此漂亮,我只有羨慕。

但我還是很開心玩了這一整天,又在J的家待了些時間,聊天,謝謝她的開解。

小時候,爸爸的第一份職業是製作燈泡,常聽他說甚麼「吹燈泡」。過了那一天,我終於明白甚麼是「吹燈泡」。只是我沒有遺傳他的好氣量,我總不夠氣吹。上面的相片是我和W的製成品,W懂吹長笛,一看就知那些是她的作品,那些是我的。

如果人生可以像製作琉璃,一個人的人生可以變幾多種樣子和款式呢?先溶了變成液體,加顏色,再入熔爐,讓琉璃變軟,再把它打造成需要的形狀。不滿意?沒關係,再入Glory Hole﹙熔爐的一種﹚,讓它變軟,再來打造。當然,加了的顏色是改不了的,你只能再加其他顏色,或看着這些顏色如何與透明的琉璃融合為一。

人生會不會有Glory Hole呢?是不是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的Glory Hole呢?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5.10.2009

To: 昇哥


昇哥:

你來香港,那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我由十多歲開始聽你的歌,一直都沒有機會看你現場演唱,而你又總看不上香港﹙你的豁達和隨意,絕對不介意我這樣說吧﹚。看不上也是understandable的,這個我非常明白。

無論如何,你也是來了,與另外兩位大哥。不知何解,台灣就是有這麼多懂音樂懂唱歌的大哥。你們的音樂真讓人好陶醉呢!

昇哥,你知嗎?縱然你恨情歌,我還是很愛你的情歌。愛到……一直深信,我會不問情由、不理一切,愛上一個會唱你情歌的人。我一直好奇地等……

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會再這樣傻瓜地等了,也不特別期望了。想聽你的歌,開CD player就可以了。聽你真人演唱當然是更好的,我曾幾何時,非常盼望呢,有想過去台灣看你的演唱會呢!

只是,想了好幾天,我還是不來看你這個香港的演唱會了。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看,因為我知道,當我聽到你現場唱《不再讓你孤單》,我必定會失控地哭起來。

我想像,你一定會懶懶地說:「那是你的損失。」

是的,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很大的損失,沒辦法了。

換另一個說法,就是「I’m just not that into 昇哥」了。

昇哥,請你繼續做高質素的音樂。雖然你近來的音樂,少了情歌,又不是easy listening,我還是一如以往地捧場呢!請你多去旅行、多寫作、多拍照。你讓我看到一個有才華、見多識廣、豁達開朗、溫柔又有幽默感的男人是何等模樣的。

而我,就只能祈禱,祈禱能遇上一個這樣有趣的男人……

祝你Good Show!

CS

P.S. 真希望人生中有一次,可以到台北的酒吧看你唱現場。不過,希望你不要再在酒吧惹上麻煩了。年紀不小了,有甚麼傷患難復原嘛!

我是一條三文魚……


我是一條三文魚,每天起來,定時定候,與同伴面對開始。

我是一條三文魚,或坐或站,是睡是醒,與同伴擠在一起。

我是一條三文魚,順流逆流,天晴天陰,與同伴游向一方。

蟈蟈蟈蟈,我們步伐一致,我們並不寂寞,我們總在一起。

西裝是我們的盔甲,手提包是我們的武器,我們人多勢眾。

目的地縱然有別,路徑一致。我們,真的,並不寂寞。

只是,當要歇一歇,游向相反的方向看看……

蟈蟈蟈蟈,總像是一種踐踏的聲音,

手提包迎面襲來,道路崎嶇難行。

我是一條三文魚,

三文魚,總愛,

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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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次見工所感。

5.05.2009

自我中心


這幾天放晴,還要有舒暢的清風相伴,好得很。

看到小可愛睡得很香甜,我想,這樣的天氣真適宜舒舒服服睡一個覺。只是這兩天,我都較晚睡,早上又會自動地很早起床。睡得不算差,但精神也不見得好。

都不知如何形容這種狀態。

這段日子在看着董啟章的《時間繁史.啞瓷之光》,長篇小說,有全職工作不能負擔的一種小說。內裡說到很多東西,包括人生的可能性,也包括寫作人的自我中心。

寫作,確實是一種自我中心的活動。要跨越這種自我中心,或者能夠把這種自我中心的東西提煉到一種普及的程度,作品才能深刻、才能感動人。

說來容易,卻不易做到。我的感覺是,一邊寫作,一邊慢慢自己就會沉了在自我的經歷和感覺中,往往不能自拔。我有時會想起一個劇場的朋友,一次在電話中直接深刻的批評:「嗰啲身邊發生嘅事,好多都唔關你事,你唔好乜都拉到去你自己嘅感覺同經歷,你試吓聽人講、感受吓人哋嘅感受……」

雖然我當時一聽到這樣的評語,是憤怒的,但我常常想起他這番說話,反省自己,希望自己傷春悲秋的品性,可以平衡一點。

當我想到要超越自我中心這回事的時候,就感到寫作的困難,就問自己「我為何要寫呢?」我一直以來的信念是,我真心細意地觀察生活、感受生活,把這些說出來與其他人一起分享,我覺得那些是生命中有價值的東西。

但這段日子,我開始反問自己:「係咩?真係有價值咩?可能只係你自己氾濫嘅情緒咋播!」我沒有答案,只能不斷提醒自己,怎樣做到也不知道,我只確切感到自己真是非常、超級、霹靂自我中心。

你睇,有幾多人會看我這個網誌!

當然,這些事我不強求。有人看我很感恩、開心;沒人看我也寫得舒暢、痛快。我這個自閉的人,開這個網誌原意都是要自己多寫字,抒發心中所想,好讓我念記身邊開心、感恩的事,也好讓我表達一些生活感想,或是傷心、難過的感受,如此而已。

新劇本需要的主題、想法、大約的結構也有頭緒了,未落筆因為自己懶,又因為不免為工作的事有點憂慮,心情總是起起伏伏,所以一直沒有落筆。我也感到,這樣的狀態落筆,劇本就會超級自我中心了。

世界這樣大,悲苦困難的事這樣多,個人一丁點的困難,又何足掛齒呢!我都不想自己變得這樣自我中心和自私。

之前的《一聲嘆息》,本來是有一篇下集《只能嘆息》,但我不寫了。我又怎可以這樣自我中心,把自己假設的想法和感受,硬塞給電話另一端那一位陌生人呢!

5.01.2009

一聲嘆息


她正在忙着一篇稿子。看似簡單的文字段落,編輯和改寫起來卻在費煞思量斟酌用詞。

手電響了,拿來正想接聽,一看來電顯示,一呆,立刻接聽。

她鎮定並快速地說了聲「喂」,對方停了一秒,傳來一聲嘆息,掛線。

她實在感到太奇怪了。這個電話已經是第三次打來,之前兩次只響了一聲就掛線,還要是一個大陸打來的電話。她沒有在大陸生活或工作的朋友,除了他。

但她相信,他們不會,永遠不會再聯絡了,斷不可能是他。

但她還是好奇,正想再打回那號碼,看看是甚麼人,為甚麼有她的電話。號碼撥到一半,她停下了。

打這通電話來做甚麼呢?想求證甚麼呢?就算求證了是陌生人打錯電話,或是真是他打來的又如何呢?

他打來的,與一位陌生人打來的,有分別嗎?還不是一樣的撥錯號碼。

他已經不會再找她了,就算心存一分關懷,也沒有勇氣和膽量再找她了。

這全是她自己一個人亂想的。有時心灰起來,她甚至認為,他其實已經完全忘了她。

為甚麼還要執著這些呢?她再明白不過,不放下就等如每次自己拿刀子插向自己的心,心痛、淌血、癱瘓。她每次都對自己說:「我要放過自己,就放自己一條生路吧!」

只是時間慢慢沈澱,她發現痛苦已經深化成一種人生的失落,那不單單是情感的失落。因為這一段誤會了的感情,她曾經夢想過人生的各種可能性,感到自己的人生會有一種360度的轉變。這些夢想和感覺一直支持着她,夢想和感覺慢慢就變成深信了。

到現實的揭示來臨時,她才知道可能性永遠都只是可能性,它們都不會實現。她甚至懷疑,那些可能性究竟有沒有存在過。

活了幾十年,人生的可能性究竟還有多少呢?

那段灰心難過的日子,她曾經想過拋棄自己過往的人生,重新開展一個嶄新的人生,做些自己從來感到吃力的事。譬如說,完全不做文字工作,不看戲、不去劇場,當一個售貨員,站在街頭派傳單…… 諸如似類。

她想像不到一個不做文字工作的自己,是何等模樣和狀態。她好奇,這樣的人生,會碰到甚麼人和事?她好奇,這樣的人生,會更有成就感嗎?她好奇,這樣的人生,會更開心嗎?

好奇歸好奇,她沒有這樣的勇氣走到那邊。她想,這樣的人生,同時令她失去現在人生給她的美好和快樂。真要過這樣的人生,她還是她嗎?

有一些核心的想法和價值觀還是沒變的,無論過怎樣的人生,她還是她。那究竟,是甚麼的想法和價值觀,讓她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人生?

思想越飄越遠,想起自己從小到大走過的路。最後,思想回到一個月前的南丫島,朋友的一席話。整段說話其實只是兩個字:堅持。

思想飄回現在,她看了看手電,放下。再看着電腦,再次投入到那些商業世界的文字。

她,靜靜地迎接這個人生會遇到的,一個一個的可能性,雖然不知道最終那一個會得到實現。